初月溶痕

希望你幸福

不聊天就出不去的房间

阿蒙:所以,我们的确是被关在这里了,此刻不在神弃之地,不在贝克兰德,不在星空,不在你我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,更不属于过去与未来的任何一个归宿。哪怕你已有旧日位格,现在也无法离开,此处存在的目的并不是限制我们什么。我们就这样没有声音地存在着,仿佛漂浮在羊水中,你的脸蓦然清晰,又交还给无穷尽的黑暗,这里时隐时现,向我们呈现的样貌如此狭窄。说实话,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,我会更加兴致勃勃。

克莱恩:那这是为了什么,只是为了让我们聊聊天?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力量时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试探与干扰,我们除了接受别无他法。我知道有很多被命名为“不怎样怎样就出不去的房间”的平行世界,这个设定就像是不被知晓的另一片神弃之地,与世隔绝。在它们之间,出现一个只为了让我们聊聊天的房间也可以被理解。不过它的主人似乎还不够理解的一点是,当你突然要求一个人说些什么,什么都好,偷到手的第一个念头一定是空白的。

阿蒙:由我开头吧。在你的人性不断流失后,我越发擅长于自说自话了。我们有过很多对话,时常意有所指、别有用心,这次则是为了你所猜测的一条出路?我更愿意认为这是为了聊天而聊天。为了某某而如何,这种句式基本会被抨击为装模作样,容易固步自封,但在这里反而带着一种纯粹。我们还没有这样聊过天,我感到新奇。先从一件小事开始,愚者先生有收到我寄来的信吗?

克莱恩:……你是说那封报丧信?

阿蒙:为了让信更快送达,我用了黑色信封,并以悲痛的表情交给邮差。看来愚者先生并没有认出这位贸然来信的人,语气飘忽不定。

克莱恩:接下来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:人性和你,二者的关系是很多人会认为前者是你的夙愿。学习人性当然不与扮演人类等同,但你刚刚的想法对学习人性毫无帮助,尤其是读信者拆开一封报丧信后看到一句天气很好的问候,这时告诉他来信者并非人类,他也不会奇怪。这很无聊,你很闲吗?我以为你从星空回来后会有很多事要做,至少也有很多感悟要消化。

阿蒙: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。你可以理解为我很想你,连一点天气的变化都想及时告诉你;或者因为很想你,却囿于对人类表达方式的理解太过匮乏,只能用拙劣而真诚的语句,试图找到话题,传达给你。这不是人性吗,这不是一种爱吗?那件事之后,我的时间的确比之前更多了,所以我回来后又开始游历,想更近地体验人类的生活。如你所知,我什么都没得到。几千年都不打算找到的东西,只花上几年故地重游,当然也不会有新收获。最后我走到了原点,它的意思是:追溯到我开始正视它的时候,直到我明白它有什么意义。也就是说,你是我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变量,在你之后才浮出水面的问题,都必须在你身上寻求答案。不断靠近你的过程,就是我的求学,如此热情,也可以被冠以无聊的污名吗?

克莱恩:你寻求什么,那是你的事;当你的行为对我造成困扰时,我也有权指出。况且我不认为寄骚扰信是一种求学,你只是真的很闲。祈祷也不行。最后,如此了解人类的行为习惯的你,真的不觉得这样说话……很不适合我们,显得别扭?

阿蒙:评价轻浮的话,或许我会更能共情。不过我得为自己辩解了,这是我在你的梦境里学的,诸如轻浮和无分寸,都是人类传染给我的恶习。我以为说话更亲昵一点,就可以拉近我们的距离。至少这种说话方式很受一些小姑娘的追捧……她们觉得,再没有比我们更适合这些冒犯的人选了。我们的关系很有“性张力”。

克莱恩:如果你要无休止地提起他人对我们——乃至这个世界体系——的观测,就会牵扯到很多没完没了的麻烦事,我不想谈论它们,包括我们的关系是一件仅供娱乐的静物,放在柜台上,被喜欢、讨厌,加以臆想和延伸。相较之下,“我们都是这个房间的注脚,存在只是为了对话,一旦出门就会消失”的猜想反而更好接受。再退一步说,就算你真的想试着和我拉近距离,以达到你的某些目标,也绝对不是用这种办法。太暧昧了,不适合我们,你理解吗?不要谈论别人的看法。再走下去肯定会走歪的,走上那种我难以描述的弯路。我们应该是对手,现在或许可称同盟,为什么要以碎片的形式被一双手强硬地嵌在同一块缺口里,哪怕形状不同?

阿蒙:你认为这只是我获取人性的一种方式?好吧,刚刚我的确是这样说的,但那只是为了说服你。你认为不是,它就不是。实际上,我只是想告诉你,我会是一个好学生,如同我只是纯粹地想寄给你一封信,内容则是最不重要的一环。而你所说的形状不同,恰恰是互相吻合的先行条件。

克莱恩:(喃喃)男同竟在我身边。

阿蒙:此外我有一点感到好奇,对你来说,为什么“抹杀我们”,还不如“我们之间是如何的”更为严重?莫非被评判一种关系,要比失去存在的意义更加可怕?

克莱恩:之前的经历在现在可以只是一次被灌输的回忆,如今我们在这里,知道了本不该由这一位面的人所知道的事情,可能正说明这才是我们该做的。我们该知道,该了解,该不存在,它类似于一种使命,让这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有处可去。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,事已至此,我该做的已做过了,能做的也做过了。有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。至于……呃,我们的相处,交由他人阅读时,就从事故变成故事了,那本来不是属于我们的……只有永不被我们发现时,外界的关注才足够合理,否则你生活在所谓的玻璃温房中,一日偶然抬头,看见窗外一只巨大的眼睛,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。平日里我们被外神已经观测的够多了。

阿蒙:愚者先生,你应该知道我去理解你强行翻译的词汇,需要耽搁一些时间。我感觉到你在为自己的一些用词而沾沾自喜……或者说,它应该很好笑,很可惜我还没有领会。我记得你以前买衣服时还在嘀咕“衬衫的价格是”,原来是自言自语的习惯使然?

克莱恩:九镑十五便士……不,等一下。你什么时候偷到的?

阿蒙:很久之前。我顺着时间,一直看到了你的父母在床上交配。

克莱恩:这是一个非常没有人性的行为。

阿蒙:下次不会再犯了。不要露出那种表情,给我一些信任又何妨?我不得不说,你的思想……以前也好,现在也罢,实在是非常美味,简直令我着迷,哪怕我还不能完全吃透它们。但你明白,连人类自己都无法理解另一个个体,我甚至比他们更用心,每时每刻都在思考,关于那天你展露给我的一切的内核。

克莱恩:然后你把握到它的力量,就加以利用,直到夺回你想要的;或者你发现再怎么研究榨出的价值也得不偿失,解密学者的能力失败了,身体力行的探索更是无济于事,只好绕过它,转而察看你是否能通过利用这个概念绝地翻盘?你告诉我这么多,所谓对人性的渴望,是为了听我指正一番,以求正确地行驶在你那自成一派的逻辑之上?那我只能说,阿蒙,只要抱着这种想法,你就永远无法理解它。人类身上最无解也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情感,不光难以解构,无法概括,如你所言,就连我们自己也感到不可捉摸,因此它才蕴含着谁也预想不到的力量。时至今日,我并不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选择,但你执意要在一堆毫不起色的沙粒里翻找,像只收藏成瘾的乌鸦,那么,我唯一能给你的,也只有一块稍大的石头。它被埋在核心的地方,刨出来后也没有特殊之处,更不会闪闪发光,丢在大街上都无人驻足,一脚踢开,用喙去啄则显得生硬。除此之外,没有什么了。我还能给你什么呢?我真正能给你的,并不是你想要学到的东西。

阿蒙:你已是诡秘之主,人类的形态对你来说只是徒然。你失去了很多作为人类的财富,譬如身体、官能、生活,甚至是生存欲和自我。事到如今,你对自己的定位却仍摇摇欲坠地立于人类二字,他们竟然拥有这样的吸引力。所以那块石头其实并不动荡,流失的只是沙粒而已,是这样吗?

克莱恩:我不介意你这样理解,但没有必要特地问我……

阿蒙:为什么?因为不好意思?一部分脸皮较薄的人类不希望被当面谈论自己的美好之处,虽然还无赞美之意,只是客观描述。他们会感到尴尬,你似乎也是其中一员。这也使我不解,为什么?这并不是值得羞怯的事情。

克莱恩:在自己都不了解的情况下,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得简单易懂。有关情感的议题,同时是人类毕生致力于破解的难题,更是创作中永存的母题,因为自己也说不清来由,就进行艺术加工,成了一种不用解释的常识。

阿蒙:是因为你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被传颂,享有特地提出的殊荣?但为什么会指向羞耻?这很有意思。不去追根究底的话,我就认为你也默认了我提出的可能性。如果是这样,那你的道德底线,简直高到了令人扼腕的程度,尤其身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之中,底层逻辑就是这样的,它越不堪,你反而越明显、越尖锐。事实上,客观而言,你做的已经很好了,慷慨无私而不求回报地活着,向每一个能够力所能及拯救的人伸出援手,如同圣母一样……

克莱恩:我就当你在卖弄新添的词汇量了。

阿蒙:这让我想起我看过的一个睡前故事。同样是在你的梦境中。那个请求燕子衔走身上的金箔和宝石,救济贫民,最后被拆除的快乐王子,我想,和你很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
克莱恩:你对我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,我很谨慎,很爱惜自己的性命。

阿蒙:那是在某一个节点之前。在我记忆中的你,绝大多数时候,都会由内向外散发出一种接近献身的气息,仿佛自愿被缚的祭品,生命变成了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,这让我觉得你一定会因为救谁而死去。你不是那样想的吗?

阿蒙:愚者先生,你的耳根红了。请问这是羞耻感的延续,还是被揭穿后的愠怒?

克莱恩:你不说话不行吗?

阿蒙:强装镇定的样子也很有趣。按你的说法,我们就是为了说话给他人看才在这里的……好,我不说了,换一个话题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你只会用平静无波的眼神回答我,用死气沉沉去形容也不足为过,不知道在望着哪里。那是你离人类和人性最远的一刻,贴近神话生物的定义,神身在漫长的安宁中,理应无喜无悲,却因为发生在你的身上,不能被我揣摩。你当时会想些什么?

克莱恩:什么都不会想。那不是我能控制的,因为连“想些什么”这个想法本身都不会出现。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我的潜意识可能正在暗流汹涌,也可能像遇到意外的人,从别人口中得到亲人的死讯,立刻大脑一片空白,无悲无喜,什么都想不出来。希望你不要为了体验这种感受去寄生一个即将家毁人亡的人。

阿蒙:真是遗憾,我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个,愚者先生的思想反而比我更加——尖锐。第二次用到这个词了,一再重复是对话放送时的大忌,不过我认为它很适合你。这是你总在思考我的后遗症?要想在决战中一击致命地把握住我的核心,不知道你究竟翻来覆去地剖开了我多少遍。

克莱恩:我不觉得那适合我。你也总是在模拟人类,解剖他们的每一个想法,虽然人性对你来说只是个可供把玩的水晶球,但你——至少在表面上——越来越像一个人了,如果你不打算让人性背后的种种特质成为你的一部分,就没必要继续强求自己,强求我。你所掌握的信息已经足够利用任何一个人的弱点。再说要追求人性,了解牺牲和勇气,爱和愤怒,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。

阿蒙:多谢夸奖。

克莱恩:我没有在夸你。

阿蒙:愚者先生,你对我实在是有些刻薄,乃至残忍。因为我已见过你所有的狼狈,知晓你所有的秘密,在这之下连生与死都不甚重要,所以也可以无所顾忌地袒露自己从来藏在表象下不为人知的一面,可以不讨喜,尖酸,冷冰冰,尽情地说上你心里那些不礼貌的话。没人猜得到一个面容温和的鲁恩绅士可以同时想到甜冰茶和死亡。这是我的特权?

克莱恩:怎么理解是你的自由,我只是觉得对你讲究礼仪太过于浪费。

阿蒙:谢谢你的回答,愚者先生。来说回最原始的话题吧,以免你认为我故意避而不谈。我承认,你之前的猜测很接近真相,但你也得允许我在谋求利益之外拥有私心,一种生物对另一种生物——对,纯粹的好奇心。这也是组成我的特质之一,其意义并不就比人性逊色。一切是从恐惧开始的。现在我可以谈论这个词了,从面对陨落,面对失败,面对一个彻头彻尾的秘密开始,我才慢慢决定去了解这一从前熟视无睹的东西,你也才成为与我共存,乃至于成为更高的生命形式。这让我有了一个真正不理解的谜团。手下败将想要死个明白,知道是什么能够超越几千年的认知,这十分正常。我寄生过每一种身份的人,在这一方面,他们能给我的无非是贪生怕死和舍生忘死,在我看来这没什么区别,就像你不会为蚂蚁之间的爱恨情仇感动到落泪一样,直到它如今真切地落在我的身上,颠覆了以往的一切,我没有理由不会对此生出欲望。这是我的灵性直觉:你还会带给我更多,你拥有的,你失去的,连同一些你自己都不能明白,没有发现的。所以,从你说的那些东西开始吧,我知道你会是一个好老师,我唯一的老师。

克莱恩:那些只是我随便列举的一些单词,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,没法教你。

阿蒙:没关系。从最近的开始,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将愤怒和它们相提并论?愤怒是醉汉,是受害者,是走投无路的冤案犯,唯独不可能是你。

克莱恩:就像人们会对施暴者感到愤怒那样,我对一切都抱有永恒的愤怒,沉默无言,不意味着它不存在。在廷根时,在贝克兰德时,在神弃之地时,在这里时。为几十年郁结的怨气,为雾霾中倒下的秸秆,为苦守了上百年的黑暗,为每一个不应被如此对待却仍然痛苦的生命,在命运面前,我只是一个醉汉,对祂感到无止境的愤怒。那太多了,我说不清。

阿蒙:你仍然觉得这团火烧得很平常?

克莱恩:如果不是在你面前,我不会说这些。

阿蒙:这和我知道的愤怒截然不同,很有意思。但我需要一段时间去深入地理解、消化。

克莱恩:坦白来说,我不太能想象你真的理解后的样子。

阿蒙:我也很难展望,荣幸的是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。我越来越像人类——虽说只是表面,而你越来越像神话生物,一位真正的神明,彼此交换身份,实在是一种意味深长的巧合。

克莱恩:不一定会有巧合成真的一天。恕我直言,我愿意对你的努力寄予厚望,但我也不认为有一天你会真正地成为人类,就像我仍然希望自己保留下最强烈的人性一样。

阿蒙:当然,那时你就不再是你,我也不再是我了,可这个无限趋近却不重合的过程充满了魅力,不是吗?我会继续下去的。

克莱恩:最好不是指给我寄信这件事。

阿蒙:我会试试用粉红色的信封,从我在贝克兰德的邮差分身提供的信息来看,黑色信封、粉色信封和鲜花会被优先送达,就算普通信封里可能装着决定人生的通知,也不比讣告和情书更重要。我也可以偷走鲜花的时间,让它永不腐烂,永不凋零。

克莱恩:那我为什么不买一束假花?

阿蒙:如果我送一束真花,你会收的,对吗?

克莱恩:我不知道。你别问我。搞什么,男同竟是……

阿蒙:又是一句我没有听过的话。

克莱恩:你最好不要知道。

阿蒙:好吧,只要在这之后我还记得这些事,我会努力学会它们的。不,我没有不听你的话,我只是觉得这很有趣而已,你每次嘀咕的内容都很出人意料,这是我暂时没有深入触及的旧日时期,也是你的秘密之一,它们赋予了你太多基础的特质,值得我细细品味。

克莱恩:你还有其他形容词吗?

阿蒙:可爱?

克莱恩:当我没说。

阿蒙:看来你默认了。我是说收花这件事。可爱这种形容词通常代表着对被修饰对象的热爱或怜悯等正面情绪,所以我当然不会真情实意地这样想,说实话,我现在仍然感到愤恨呢,不过那太轻了,可以暂且扫到一旁,不予理会。我可以这样认为,你并不反感我的所作所为,只是感到了一丝手足无措,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我更为合适。毕竟我已经无法被任何一个阵营所划分、容纳。好了,不管你的回答是不是肯定,我们都已经聊得够久了,门开了。一切就要结束了吗?

克莱恩:一切就要结束了。

阿蒙:他们已经满意了。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。我想知道,你叫什么名字?我当然知道答案,但那是我不经同意自己读取的,现在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。人类经常会做一些没有意义又难以理解的事情,你应该很清楚,方才听着愚者先生的教导,我受益匪浅,所以我也想靠近一点、再靠近一点,权当这是我在纯粹的追求上迈出的第一步。好吗?

克莱恩:……

阿蒙:嗯?

克莱恩:……周。周明瑞。你看上去很意外,难道在梦境中富二代就没打听过这三个音节的发音?

阿蒙:我意外的是你说出了这个名字,而不是克莱恩·莫雷蒂,是因为无所谓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?这太有意思了。哪怕知道了我的话语可能只是欺骗,却依旧坦然地给了我回复。

克莱恩:那只是因为一切都无伤大雅,难道我还会因为一言不慎而被你偷走下一个想法,甚至寄生?我已经有足够的手段对付你,没有必要提心吊胆。不要再用那种口吻了,像在评价你家刚会走路的宠物。(起身)我要出去了,你还想说什么?

阿蒙:猫。

克莱恩:啊?

阿蒙:像猫,脑袋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,会做出很多对特定人群而言堪称可口的行为……比如踩在椅背上摇摇晃晃,或者是用尽方法试图越狱,主人要离开时又用尾巴卷住他的小指骨节,等等。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。不过这些不完全是我说的,你也可以不放在心上。

克莱恩:……在讲什么啊?不是,最后一句你就讲这个,你这,你……你别造谣!

克莱恩:难道没有你这句话我就会斤斤计较?算了,随你便。……我走了。你别说话了!

阿蒙:(笑)

阿蒙:好啊,走吧。门已经开了,而一切就要结束了……或许也没有结束。

克莱恩:那是之后的事情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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